山胡椒
來源：作者：熊永樹時間：2013-05-11熱度：0次
山胡椒
大妹的高血壓和心臟病又犯了，她的姑娘給我打來電話，要我幫忙勸她到宜昌中心醫院去做個全面檢查，好對癥下藥。我好說歹說，總算把她說動了，我連忙租車回去接她，一來在老家趕班車不方便，大妹又暈車；二來好不容易把她說動，也怕她變卦。剛一進門，就聞到一股熟悉而又獨特的香味，仔細一看，堂屋的桌上放著一筲箕山胡椒，細嫩圓潤，青翠欲滴，我的喉嚨不自覺蠕動起來，口水就要出來了。大妹告訴我，這是她剛從山上打回來的，準備給我明天帶起走的，她說每年車子不就事，給你們帶去的山胡椒都不新鮮，這次是新鮮的。
我老家山上盛產山胡椒。山胡椒屬樟科，落葉灌木，生于荒野山坡的灌木叢或疏林中，特別耐寒耐瘠薄。春寒料峭的三月，在老家的山路上行走，偶爾會在路旁的林木叢中發現一兩株山胡椒樹，一束束黃色的小花蕾，像一粒粒紐扣緊緊依附于光光的枝頭，瑟瑟地但倔犟地伸展在光禿禿的林中，雖不起眼，但卻在一片沉寂的山上昭示著生命的萌動。等到萬木蔥綠時，山胡椒樹又完全掩映在萬木叢中，使你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只有當山雨欲來風滿樓時，山上萬木搖動，樹葉翻騰，看見一團團銀白色的浪花在一片綠濤中翻滾，那十有八九就是山胡椒樹，因為山胡椒樹葉片呈橢圓形，正面是綠色，背面卻是銀白色，并生有柔柔的絨毛，風一吹便翻著銀白色的光澤。待到谷雨時節，枝頭的黃色花蕾退去，便長出細嫩細嫩的山胡椒，細絨細絨的葉片也隨之生了出來。這時，小心地把嫩山胡椒采回來，洗凈，拍兩辨大蒜，放一點鹽和辣椒面，一拌勻，獨特的香味就溢出來，令人胃口大開，不要任何別的菜就可以吃兩大碗飯。近年來山胡椒特別走俏，土家嫂公司開發的腌山胡椒一直賣到香港。用老山胡椒籽榨出的山胡椒油，是一種新型的保健調味佳品，具有獨特的去腥臊和殺菌功能，特別適用于魚、野味、海鮮等菜肴的烹飪，成為高檔酒店的搶手貨。《唐本草》記載：山胡椒“味辛，性溫。入心、脾二經”，具有祛風行氣，健脾利濕，外用解毒的藥用功效。想不到昔日土家山寨的山胡椒，而今成為城里人的香餑餑。
吃著大妹帶來的山胡椒，不覺就想起大妹的艱辛。母親死后，她12歲就下了學，帶著兩個妹妹，在家操持家務，種田喂豬，我在外讀書，爹在村里當鄉村醫生，小小年紀的她，承受了一個不幸家庭的整個重擔。至今我還清楚的記得，1981年我在宜昌農校讀書放暑假回家，我從鴨子口給她買了兩個饅頭放在包里，在老屋門口就碰見了她，只見她背著一回羊草，由于人太矮，背夾子太長，掉在屁股后面一大截，手上拿著通常男人才用的釘子打杵，一回羊草壓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使她抬不起頭來，黃豆大的汗珠從她稚嫩的臉上直往地上掉----我的眼淚奪眶而出，一種強烈的負疚感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這么多年過去了，每次看見她，我心里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過。妹妹雖然只讀到小學四年級，但她是個明白人，上進心強，有了姑娘后，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到姑娘身上，培養她讀書，先是讀宜昌衛校，后來又接著讀三加二，她寧愿自己克勤克儉，在姑娘讀書的問題上從來沒有含糊過，前前后后花了五六萬元，在老家那個山旮旯里真是太不容易了。而今，姑娘在宜昌中心醫院上了班，公路修通后，她又把老屋拆了，蓋起了兩層樓房。享受家電下鄉政策，去年家里還添置了電冰箱、洗衣機、大彩電。大妹終于可以過上舒心的日子了，可偏偏疾病又上了身。
這次大妹破天荒出門了6天，姑娘出1500塊錢給她作了全面檢查，請專家給她弄了藥，但她嘴里還在埋怨姑娘，心疼那檢查費，心里卻是很高興。大妹急著回家，我送她上車，不到50歲的大妹，背已經有些佝僂，頭發也白了不少，兩手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我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了掩映在大山叢林中翻著銀白色光澤的山胡椒樹-----
山胡椒，我為你而感動！
（湖北省長陽土家族自治縣國土資源局：熊永樹）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