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丟失在龍灘上游的村莊
來源：作者：韋聯博時間：2013-05-22熱度：0次
重游丟失在龍灘上游的村莊
我的故鄉坐落在全國第二大水電站—龍灘水電站上游的紅水河畔。
雖是初夏的黃昏，可陽光已有些蕭瑟，像一位年邁的老人在冬日的寒風里瑟縮前行，透不出一絲熱氣。當我行走在這個村莊荒涼的廢墟上時，我的內心，隨著這蕭瑟的景致，也忽悠悠地漫出涼意。
夕陽斜掛在因為荒棄而雜草叢生的廢墟上空，將遠遠近近的荒蕪映襯得更為蕭瑟，一些霧靄在遠處彌漫開來，將這片空曠的景色洇染成淡淡的渾黃，就像一張發黃的老照片，透出一股暮年的蒼涼。
黃昏綰出了懷念的結，我和故鄉的村莊，本是相連的一體。回憶和不舍再一次將我和村莊緊緊相擁。
曾經，這里是一個熱鬧的村落，還有一片生氣盎然的莊稼。往日，這里的暮色，溫暖而熱烈，在那樣的暮色里行走，看村莊升起的裊裊炊煙，聽柔軟的吳儂細語將一群群雞鴨趕回熟悉的窩。常常看見，在田埂上扛著犁鈀，拎著菜籃回村的鄉人，一邊大著嗓門與隔了兩條田埂的村人嘮著家常，一邊招呼繞著身邊前后撒歡的小狗。晚霞在村民的滔滔話聲中慢慢隱去身姿，直至夜色降臨，沸騰的村莊慢慢歸于寧靜，一如內心。
我曾經在這樣的暮色里，焦急的站在家門口，極目遠望，尋找母親晚歸的身影。
是啊！沒有母親的孩子，身子孤零，心也是空的，那么，沒有了故土的游子呢？
我和孩子，像陌生的參觀者，用陌生的眼光，打量這座殘敗的村莊，而在我的腦海里，卻翻卷著對往昔的所有記憶，極力搜尋曾經熟悉的一棵樹，一間屋，一位老人。
一直夢著村莊，夢著年少時滿村奔跑撒下的歡笑和玩耍時相爭的哭鬧。多年來，在我的腦海里，村莊一直是當年的模樣，從不曾走出我的夢境。村東那條延伸的上學小路，村西那片常去砍柴的小樹林，村腳那條常去捉魚的小河。還有我們捕過蟬，捉過螃蟹，還一口一口的嘗過沿河所有井中冰涼甜潤的井水……一直溫馨在夢里，一遍又一遍。的確，我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一個人的某種情結，走來走去，始終走不出一座村落。
走進村莊，很快就看到了許多破敗的房子，不管是老舊的小屋，還是后來新起的樓房，一律以殘垣斷壁的姿態仰天長嘆，一個個被勾出的門洞，像老人掉光了牙齒，空癟而又極力想要吶喊的嘴巴。可是，已經沒有任何有現實意義的詞匯能夠再嘶喊出來，因為，牙已沒了。曾經，鄉人們是那么的羨慕城市人的生活，以為那是安逸和舒適的象征，可是一旦真正做了城里人，那心中無語的滋味，又有誰能一言道盡？這時，我想起了老舍先生的一句話：當年有牙，可是沒有花生米，現在花生米有了，卻沒了牙。
一切，真的只能空寂無聲了。事實上，即便這些門洞能夠吶喊，也沒有人會在意。是的，誰又會在意被遺忘角落里的一聲呻吟呢？心，莫名的跟著房子，一起空了、碎了、痛了！
繞著這些殘垣斷壁，來到河灣的盡頭，當年，這里的初夏，黃梅時節，盛載了大人、小孩捕魚捉蝦最開心的笑。水渠里的水淌得歡，從溝渠到河灣，卷了褲腿在水里歡騰的歡笑聲和尖叫聲曾蓋過嘩嘩的水聲，如今，這里的安靜讓人再也聯想不出那歡鬧的場面，只有一叢叢瘋長的野草，在風中搖曳，拂出一片片渾黃。
還是那些路，還是那條河，還是那座村莊，還是那樣一個夏日的黃昏，卻沒有了雞犬相戲的喧鬧，沒有了遠遠近近的搭訕與問候，這些斷墻，這些瓦礫，在目之所及的視線里，寫著心碎！
往常的熱鬧消散在此刻的空蕩里，行走其間，猶如來到一片死寂的野地，空中回蕩著電鋸般糾結出來的一抹蕭殺之音，和著夏日里的一股衰敗之氣，不自覺就生出一絲涼涼的悲！
我像一只飛蟲，孤寂地行走，然后落寞地離開。或者，我更像是一位拾荒者，想在故鄉的斷墻上尋找一些尚存的記憶，但也僅僅只能夠撿得一星半點的回憶，更多的，是一縷縷惆悵！
然而，孩子們是不能理解大人的感受的，他們在這些斷垣殘壁中，呼出童真的驚喜，為一只爬蟲，為一株美人蕉，甚至，為一顆永遠也成熟不了的石榴果。或許，在他們的眼里，我的感傷有些無端和無聊，因為，都市生活遠比鄉村來得舒適與安逸。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而今，那個一直以為可以老有所依的村莊，卻消失在我的行程里，沒有一點點存留的希望。
總有一些遺憾，在失去之后才更加強烈，因為存在之時人們并不懂得珍惜。那么我今日的重游，算不算為減少一些遺憾呢？若是，可那又如何？因為再無從懷念，撫過心口的，只有深深淺淺的遺憾與傷痛
（天峨縣國土局 韋聯博 15878837928）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