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單的妻伯
來源：作者：李建國時間：2013-05-27熱度：0次
此刻是夏夜，漫天星輝水一樣輕淌。朧明星光下，我躺在妻家的平房上，望一天星族，想一個平凡了一輩子的老人的故事。他是妻伯，也就是我妻子的伯父。一個孤零了一輩子苦累了一輩子，而一輩子只有54歲的勤儉的莊稼人。
第一次見他，是在妻家。那時，我是新女婿。新人登門少不了那份拘謹的好奇。見他時，一方黑臉，一頭白發(fā)，一身漿洗得褪了色的黑粗布衣褲。敞著懷，敞著一懷的犍子肉。一雙露著腳趾的黃球鞋套在兩只大腳板上，泛白的干泥點子沾了一身一臉。見我，話也不多，“來啦”。只說一句，笑笑，便進了盛滿麥草的南屋。
問妻，妻說是伯父，一個人過。再細問，便知了伯父過去的許多。要飯吃長大，后來去當了兵，回來后，因力氣太大，便在生產隊干牛把子。學大寨那陣子，在村北土嶺上修造梯田，幾年下來，獎的鐵锨镢頭，扔得滿屋都是。以后分田到戶，他包了隊里的一個土坑，早出晚歸，風風雨雨，硬是一镢一锨，填平了地里的坑坑洼洼，又一個人把通往嶺上的那條半里長的羊腸小路，修成了能拉架子車的沙土路。
就不解，那樣勤快的一個人，幾十年咋就一個人苦著。妻說，伯父娶過，是個四川女人，帶一女孩。后來，不知咋著，就都走了。走了，夜夜，伯父就一個人拉二胡，拉到更深夜靜。哦，對了，伯父的二胡拉得可好了，曾在村上的劇團干過。妻子說著，沖我笑笑，笑聲里透著些許自豪。
第二年初夏，我和妻子旅行結婚，在汝州西行的車上，碰上妻伯。當時，他已是癌癥后期，知道自己不久人世，便強忍著病痛，啥藥也不肯吃，一個人跑到中岳廟燒香禱告。這時的他已經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敞著的懷，不見了犍子肉，覆著一層厚厚的污垢。給他錢，他搖頭，安慰他幾句去尋座位，再回頭時，已不見他的身影。我知道，他是怕再呆下去，他的破爛衣著，會損了我們的時髦面子。
妻伯去世，因他無兒無女，妻子披麻戴孝送他到墳上。回來后，妻睜著紅腫的眼睛，悵悵地對我說：咱伯勤儉一輩子，末了……人一輩子真短，咱真該好好活著，盡管咱們活的平平凡凡，活的無聲無息。
如水的星輝仍淌，我相信那是人族的精神和魂靈所致，更相信在某一顆星上，妻伯在站著，佑我們好好活著……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