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哪些夢
來源：作者：魯楠時間：2013-06-06熱度：0次
那年的哪些夢
在有著“齊魯紅都”、山東“小延安”美譽的莒南農村，七十年代初期還沒有拖拉機、汽車這樣的現代化運輸工具，獨輪車便成了生產隊運輸的主角。
從春天到冬天，凡是與播種、收獲及農事有關的，主要是靠獨輪車推。當然，婚喪嫁娶，拆房建房等大大小小的事 更是離不開獨輪車。
陳毅元帥曾說，準海戰役的勝利是父老鄉親用獨輪車推出來的。而那個時代的日子則是在車轱轆的旋轉中匍匐喘息前行。
運輸時，十幾輛車子一字排開，一輛接一輛，距離不近不遠，浩浩蕩蕩。推小車的是清一色的青壯年，有沖勁，有耐力。
能進車隊是非常風光的一件事，更重要的是車隊隊員的工分都是最高分10分。工分是生產隊分配糧食和年底結算的唯一依據。
那時，父親是生產隊長，我有更多機會纏著隊員們坐獨輪車，幸福就那么簡單，美美的坐在車上讓別人推著。大安是經常推我的隊員之一。
大安，十八歲，身架兒大，一米八幾的身高，笑起來常用手騷著頭皮，一臉憨態。個大勁也大，隊里干活抽地頭煙休息時，大安摔跤沒有遇過對手。
起初，父親并不同意他進車隊。
車隊曾進過名叫鐵蛋與大安年齡相仿的小伙子，隊里建倉庫去二十里外的北山運石頭時，鐵蛋每次都跟不上整個車隊的速度，拖累了車隊，被“識字班”隊奪走了流動紅旗，車隊隊長對父親意見很大。
父親是怕大安重蹈鐵蛋覆轍，光有沖勁，沒有后勁。
推獨輪車除了有力氣還要有技巧。爬坡重心前移會用腿部、腰部力量能爬的上，下坡時重心后移會用腿部力量能溜得下，跑路時力量要分配好有節湊有耐力跟得上前面的車。
大安一聽進不了車隊，掙10分工分多分糧食養母親、妹妹的希望落空，當時就嗚嗚的哭了，妹妹小安更是哭成淚人。
大安進車隊的愿望是從兩年前麥收季節辦完了因肺病而去世父親的喪事開始的，而且也來越強烈。
當時，車隊的答復是到十八歲時才行。
大安一天沒有吃飯。急的母親、叔叔、伯父飯前飯后輪流找父親說情。父親很糾結，內心覺得大安還是個孩子，舍不得，權衡再三，還是反過來做車隊隊長的工作。在得到大安決不給車隊拖后腿的保證后，大安成了車隊的正式隊員。
大安還沒欣賞夠那輛散發著桐油味的柞木獨輪車，便接到了第二天去北山運石頭的通知。
大安黎明起床時，母親和妹妹已經用磨磨完了一盆地瓜干糊糊。
母親烙煎餅時，大安就蹲在鏊子旁邊，母親烙一個，大安就著咸菜就吃一個。不知不覺瓷盆里的糊糊已經下去了很多。聽到墻外車隊長喊，大安才反應過來，看了看瓷盆，騷著頭皮笑了，母親也笑了。
北山的石頭每塊都在400斤左右，車隊隊長挑了兩塊小一點，大安不樂意，還是和大家一樣，一車石頭800斤。
最后5里路，腿像灌滿了鉛，一件單衣早就濕透了，大安咬著牙，緊盯前面的車子，沒了起初的歡笑，有的只是車轱轆的旋轉和一陣陣急促的呼吸。
大安漸漸的在車隊里站穩了腳跟，也和兄弟爺們融在了一塊。
找個漂亮媳婦、吃上白白的米飯和香噴噴的肥肉是車隊休息時百說不厭的話題，也是大安最感興趣的事。車隊隊長講的鄰村小伙子找媳婦的故事，大安更是聽入了迷。
說是鄰村一個小伙子，自小父母雙亡，長相、性格和大安相似。一天中午，從生產隊里干活回到家里，桌子上早已擺上了熱騰騰的米飯和豬肉。第二天，第三天，連續五天天天如此。小伙子非常納悶，左鄰右舍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吃上米飯和豬肉，誰送來的呢？第六天，小伙子在家里藏了起來。只見一位漂亮的姑娘慢慢地從墻上的畫中走了下來，給小伙子洗了衣服，收拾干凈了三間草屋，再雙手一指變出了一桌飯菜。就在那位漂亮姑娘慢慢向墻上的畫走去時，小伙子悄悄走上前，猛地抱住了姑娘，姑娘回不到畫中，從此就留了下來，成了小伙子的媳婦。
車隊長說，每100張美女畫中，就有一張是真的，真的會像仙女一樣從畫中下凡，在人間做媳婦。
大安很是心動，曾悄悄買過3張，恭敬貼在三間茅草屋中。100張畫，很貴，大安買不起。只是從那以后，漂亮的姑娘，香噴噴的飯菜曾多次走入大安的夢境。
農閑時，車隊也承擔村里建房運石頭、運料這樣的活，沒有報酬，只是管飯。有時晚飯也有酒，一斤酒，倒在一只大碗中，車隊隊員每人一口美滋滋的在昏暗的燈光中傳著喝。
閑暇時，大安坐在院落里，望著凸凹不平的房頂，也曾想，什么時候自己坐在寬敞明亮的大瓦房里和母親、妹妹弄上四個菜，喝干一瓶酒。
酒太多了，也許能喝醉了。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