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風雨中
來源：作者：紫藤時間：2013-06-30熱度：0次
每年高考，我都會讀到許許多多沉甸甸的、催人淚下的故事：孩子高考，家里大人遭遇不測。為了不影響孩子正常考試，親人不得不向孩子隱瞞實情……
我做夢也沒想到，2012年春夏之交，母親手術、兒子高考，這種事情也會同時降臨到我的身上！讓曾經被人稱作是嬌嬌女的我，經受了一次最為殘酷的考驗。
愛在風雨中
2012年5月21日上午10點左右，父親電話打到我辦公室：“你今天中午提前半個小時回來，我有事要跟你說。另外，菜不用買了，把我們這里的菜都拿到你那里去。”參加工作23年了，這是父親第一次要求我上班提前回家。盡管父親說話很平靜，女人的敏感卻讓我感到家里一定有事，我心里開始發堵。11點半，我來到父母家。父親告訴我，前些日子母親拍了一個胸片，發現一陰影。盡管做了化驗，但不能保證不發生病變，醫生主張立即手術切除。
此時，離我兒子參加高考只有16天了。母親不同意高考前手術，也因此一直瞞著我和兒子。父親和哥嫂則堅持聽從醫囑，“逼”媽媽去南昌手術。母親拗不過，只好同意22日出發，讓我留在家里照顧兒子。
聽罷父親的話，我木然地呆坐在一旁說不出話來。從這一天開始，我感覺一場殘酷的風雨考驗正向我襲來：一邊是我慈愛的母親的生命，一邊是我至愛的兒子的前途命運。我處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痛苦、糾結、徘徊，每天坐臥不安。為了確保兒子正常考試，我們沒有告訴他外婆要做手術。因為兒子從小是母親幫著我一起把他帶大，祖孫倆感情好。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們對外也封鎖了母親手術的消息，這樣做，是為了避免人們見了我兒子“問寒問暖”引起他的懷疑。母親赴昌后，我強顏歡笑編造謊言哄兒子，轉身時，禁不住暗自神傷。
母親手術的日子定下來了：5月28日。25日晚，我對哥哥說：“我也去南昌。”哥哥把眼睛一瞪：“你去干什么？我們去就可以了。你在家里照顧你兒子！”長兄如父，說實話，平時我挺敬畏哥哥，但這個時候，我異常堅定地說：“我肯定得去！沒什么商量。”哥哥看了看我，不再吭聲。27日臨行前，我騙兒子：“媽媽得出差幾天。”兒子奇怪地問我：“怎么這個時候出差？”“媽媽出差是常事了。”我裝作若無其事，兒子點了點頭：“去吧。去幾天呢？”我說：“說不準，可能有個三五天吧。”
三五天，心掛兩頭的三五天，痛苦煎熬的三五天，我的眼前一會兒是孤獨的兒子，一會兒是病榻上的母親，我感到自己的精神處于恍惚狀態，幾乎進入崩潰的邊緣。
5月28日早晨7:30時，母親躺上了手術車，我幫她掖了掖被角，我們誰都沒說話。那一刻起，我感到“度分如年”、“度時如年”，我和家人在手術室門口焦灼地等候。11:50時，院方通知我們去看標本，說：“這就是你母親肺部的腫塊，究竟是惡性還是良性，得看化驗的結果，然后再做進一步處理。”1個小時過去了，母親沒有出來；2個小時過去了，母親沒有出來；3個小時、4個多小時過去了，母親還沒有出來，我們緊張得如坐針氈。16:00時，父親說見著了主刀醫生，說，母親身體的那個腫塊為良性血管瘤，我們懸著的心終于落地了！但母親怎么還沒出手術室呢？醫生解釋道：“為了安全，讓她在手術室醒麻藥。可能還有段時間。”17:30時，到了吃飯時間，父親、哥哥還有我丈夫先去吃飯，留我一人在病房守候。18:00時，病房外叫：“1床的家屬，1床的家屬出來接病人！”我趕緊沖出病房：“在哪兒？在哪兒？我媽在哪兒？”“在觀察室，你趕緊叫你家里的男人出來把病人報到床上去。”“我們等了很久。現在他們吃飯去了。”“那怎么辦？你一個人怎么抱得起你媽？”“我能！我能抱得起我媽！”這話一說出口，我就后悔了，因為此時昏睡中的母親身上插滿了管子！我控制了很久的淚水沖了出來。“來！來！快來幾個小伙子，幫她把病人抬到床上去。”護士見狀，急切地喊著，幾個好心的男醫生馬上過來幫我。“媽，媽……”我輕輕地撫摸著母親的額頭。母親睜了睜眼，但無意識。
兩天兩夜，我們沒有合眼。在我們的精心護理下，第三天，母親的狀況漸漸好轉。此時，離高考只有一個禮拜了，“你回去，孩子就要高考了。這里有我們照顧媽媽。”家人催促我，我不得不離開南昌，離開母親，回家挑起另一重擔。
6月6日，空氣潮濕卻也沉悶，承受著高考壓力的兒子大半天一言不發躺在床上。我邀兒子一起出去走走，他搖搖頭，說：“你自己去吧。”然后又躺下。孩子啊，你這種狀態，媽能放心地走出家門嗎？我心里一陣陣絞痛，幾乎窒息，卻不敢說。不時有好友發來信息，關心、祝愿我的孩子，除了“謝謝”二字，我說不出其他的話。20點左右，兒子起來了，說要一個人出去走走。“好，去吧，早去早回。”我知道，兒子需要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大約一個多小時后，兒子回來了。“吃瓜嗎？”我問。“不吃。”兒子搖了搖頭。“哦，那就不吃，以免明天鬧肚子，要不，吃蘋果吧。”兒子聽我這么一說，答道“那還是吃瓜吧！”這個臭崽子！我心里一驚，因為兒子這些日子一直在說不想參加2012年的高考，打算補習一年明年再考。
望著情緒低落的兒子，我坐在了他的身邊，不提高考的事，開始講述他小時候的趣事，兒子漸漸展開了笑容，我不禁輕輕摸了摸他的臉：“一眨眼，那個自己會‘寫歌’，會唱歌的小家伙長成帥小伙兒了。”兒子“撲哧”一下笑出了聲，轉而又很嚴肅地說：“媽，你看明天的考試……”“不說，我們不說這個。”我打斷兒子的話。“現在不說，還等什么時候說？”“好，崽崽，媽媽跟你一起坦然面對。”我不由自主拉住了兒子的手：“崽崽，媽媽不反對你的決定，但是今年的高考，你還是不能錯過，無論考得怎樣，就當是一場練兵。如果這次練兵的情況好就更好；如果不理想，也沒關系，因為你經歷了、了解了高考是怎么一回事，它將為你明年的考試打下基礎。”兒子低著頭說：“不考到理想的大學，我不罷休。”我心疼地拉了拉他的手：“有目標、有志向是好事，但是，崽崽，定位不能太高。我們做任何事情都要給自己留后路，要量力而行。任何一所大學，只要經過自己的不斷努力，都能成才。”兒子抬起頭望著我，我接著說：“你想像一下，一個人如果背負著沉重的行李爬山，他能夠到達高山的頂端嗎？你自己的心理壓力太大了。崽崽，一定得放下這個包袱。媽媽最看重的是你能快樂健康地成長。成功固然重要，但你想想，一個人在取得成功的時候，耗盡了自己的精力和體力，沒了健康，沒了快樂，甚至沒了生命，還有意義嗎？”兒子點了點頭，說：“我只怕考不好，辜負了你，對不起你。”我笑著說：“真是一個傻崽崽，考不好，你也依然是我的兒子。媽媽永遠愛你。”兒子也釋然地笑了。
“叮鈴鈴……”家里的電話鈴突響。接通，是孩子他爸：“工地急著上馬，通知我回京。可你媽手術還沒拆線……”“哦，哦，哦……我在跟兒子說話。”說完，我“啪”一下驚恐地掛斷了電話，心想：他爸啊，你咋在此時打這個電話？萬一兒子知道了他外婆手術，如何收場？
7日，伴著我的忐忑、恐懼、擔心，高考開始了。每考完一場，我馬上滿臉堆笑迎接兒子。我裝，裝平靜，裝沉著，裝淡定！8日考試結束后，我把母親手術的消息告訴了兒子。兒子呆住了，說：“我要去看外婆。”
11日，我帶兒子來到了南昌。孩子一見他外婆憔悴的模樣，咬了咬嘴唇，喃喃地說：“外婆，外婆，你怎么這樣了？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滿孫，外婆肯定不能要你知道哦，怕影響你高考。”母親有氣無力地說。當日下午，兒子跟隨他爸回家。我留下，和父親一起照顧母親。13日，他爸返京。當日傍晚，好友劉文在Q上關切地詢問我母親恢復的情況，同時告訴我，高考提前批次的志愿要開始填報了。我一看這個消息，急了，這些日子只一心一意照顧母親了，把兒子一個人丟在了家里。天哪！千萬別耽擱了孩子！可是，母親時不時疼得滿頭大汗，那痛苦的模樣，我怎么離得開？我只能打電話詢問兒子。兒子說，可以等我回來填報。我把兒子填報志愿的事悄悄藏在心里，沒對爸媽說。
為減輕母親的疼痛，我們向專家咨詢方法。醫生說，因為是大手術，加上母親年邁，體質虛弱，需較長時間調理，建議15日辦理出院手續。15日上午11點，我走在民德路，兒子打來電話詢問我們什么時候能到家。我說： "下午吧。崽崽，你中午在哪兒吃飯？""不知道，這些天我到處找飯吃。""崽崽，你別這么說，說得媽媽心都碎了……"回到母親身邊，我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該干什么。父親出去買東西，在他走出門口的那一剎，我低著頭望著手機桌面上兒子的照片，突然控制不住失聲痛哭。母親一下子慌了，連連問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我耽誤孩子填志愿了？
“不是不是……”我拼命搖頭。媽，真的對不起，我沒能控制住自己，不該在您面前失態，讓病中的您為我擔心，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回家，回家！我們要回家，兒子等著我回家……
終于到家了！在父親無微不至的悉心照料下，母親能下地自如行走了。7月底，兒子收到了一所二本大學（今年已升一本）的錄取通知書。
溫馨的親情，溫暖的友情，幫助我們經受住了風雨的考驗。
經受了母親手術、兒子高考的痛苦而殘酷的雙重壓力，我想，今后再大的困難，我也能扛過去，能挺過去。雖然我的肩膀柔弱，我一個人的力量單薄，但在愛的懷抱中，暴風驟雨無力，一切艱難險阻將無能。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