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籬上的藤蔓
來源：作者：龍立霞時間：2013-07-31熱度：0次
一個陰郁的早晨，那排熟悉的竹籬消失了。竹籬上讓人振奮的藤蔓，也隨之不見影蹤。
那排竹籬不長，20余米。簡單而樸素，像個鄉下的老農，身著灰黑的外套，滿臉滄桑。想在城市中找尋熟悉的鄉土氣息，確實太難。有幸，在一個朝陽似火霞滿天的清晨，在一次不經意的側身回望，我發現了它——竹籬？十足讓人驚訝。但隨后涌入心田的喜，讓人激動、振奮——仿佛回到了鄉下僻遠的故鄉。故鄉的老屋也有一排竹籬。我喜歡靠近著竹籬，眺望遠方的感覺。仿佛透過竹籬的上空，就能捕捉到生活的希望。而這希望，是父親親手筑建的。唯遺憾的是，故鄉的竹籬兩年前拆除了。
在遠處站定，仔細打量起這排散發著記憶中熟悉的氣息的竹籬。更讓人驚喜地發現，在它的另一頭正抽枝拔節地鋪上一層鮮綠的藤蔓——這不顯眼且叫不上名的藤蔓，乘著驕陽的養分，肆意地瘋長，迅速地爬上竹籬肩頭——藤蔓也很好奇，一心想要透過竹籬的上空，展望一下這個世界，或許還能找到它的希望和未來。
以前，我總是喜歡巴山虎。覺得這常青藤總能給人堅強、向上的意味。我小小翼翼地關注著縣醫院對面的那面石壁，深怕錯過巴山虎成長的每一個細節。但很快就發現，巴山虎也有矯情的一面。當它奮力地撐開小手掌，一步一步艱難地向著石壁往上爬的時候，我確實感動了。這堅韌的生命，瞬間膨脹而強大。但轉瞬，沒了落腳點，它就氣餒妥協，敗下陣來。它開始扭曲著身子，變得散懶，沿原路退了回來，讓人失落。
當那竹籬上的藤蔓，浸入我的眼眸，那失落感立刻消逝。那光滑如泥，鮮嫩翠綠，形若鋼絲的藤蔓，看上去柔弱，但不嬌柔。哪怕沒有了竹籬的挾扶，它依然自信泰然，努力地挺直腰身，一路向上，再向上。我不禁想，應是多么強大的信念，支撐著它。它明知自己沒有巴山虎先天的優勢，也沒有樹木堅硬的筋骨，它完全有理由平鋪大地而自得其樂，沒有人會指責它，厭棄它。但它心不甘，情不愿，即便巴山虎都不敢涉足的領域，它也要一探究竟。
當我近距離和那竹籬上的藤蔓對視時，我讀懂了它。它根植于一小塊土地，但它不甘于只擁有這片土地，它還想擁有屬于自己的天空。這不禁讓我想到自己。父親總是說我是“黑人”——沒有屬于自己的土地，父親的土地就是我的土地，因為他不止一次允諾愿意與我共享。仿若別人天生比我優越，至少不是“黑人”——這讓我明白，自己雖根植于父親的土地，但更需要一片有很多云彩的屬于自己的天空。從上小學開始，我知道自己有很長的路要走。小學五年級后，我開始寄宿學校。然后一路高中、大學。再然后，只身一人走南闖北。這么多年，就這樣一路向前走著，走著，尋找著屬于自己的天空。
尋找，這個過程，竹籬上的藤蔓和我都經歷過并還在經歷著。藉此，我們似乎有了相通相知的味道。我能從它一生的沉默里，聽到它的呼吸，它的心跳，它的風言風語……它正以某種奇妙的方式滲透我的內心深處。
每次打竹籬旁走過，總會忍不住用溫熱的眼光觸摸那一簇藤蔓。溫熱的眼眸里，我看到了自己。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