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轉身的剎那已是孤寂
來源：作者：徐堅時間：2013-09-20熱度：0次
奶奶的遺體已經火化，奶奶的骨灰還停放在斜橋的鼓樂聲中，我們都在等待，在淚眼模糊中等待即將開拔的送行。十字旗在中午的烈日下懨懨的垂掛，仿佛奶奶的遠離讓它們也沒有了生機，祈禱的歌聲已經響起，人們靜穆的擁護在奶奶的遺照前，遺照里奶奶的目光還是如此的慈祥。
遠處急匆匆的走來爺爺的身影，原本硬朗而剛健的爺爺，仿佛在剎那之間蒼老了許多，凌亂的腳步掩蓋著他內心的迷茫，雖然他是借口拿來送殯的綢紗，但我知道他只是來送奶奶最后一程，就在他急急轉過高大的身軀，匆匆離開的時候，我感到了他內心的失落和孤寂，他的匆忙更象是在逃離，也許是在逃離忽然而來的打擊，逃離奶奶離去的現實。妻也許也感受到了爺爺的那份孤寂，淚水開始在眼眶里打轉，就在爺爺的身影消失在遠方轉角的時候，滴落在塵埃里綻開了一份感悟。我知道妻想到了什么，默默地握緊她的手，此時的無語已經是最好的言語。
葬禮歸來我喝了很多的酒，在浙大學習的時候，奶奶曾經來到我的夢中，我似乎預示到了什么，也趕緊回到家里，但是朋友邀請的酒局讓我失去了見奶奶最后一面的時機，也就在剎那的拖延中，留下了無盡的遺憾。小叔在悼詞中念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時候，我們家人都痛哭失聲，也許我曾經參加過無數次的葬禮，也聽過無數悼詞中提到這句話，但都沒有今天的感觸良多。其實奶奶早就看透了生死，她是個虔誠的基督徒，她反對葬禮奢華鋪張，支持厚養薄葬，可是那么多兒孫平時也難得去看看孤獨的二老，只有在傳統節日或春節的時候去一下，他們也很豁達，奶奶會去教堂打發時間，爺爺會溜達著把買房子當成暮年樂事，他們從來不會抱怨我們沒有去看他們，反而都說你們忙去吧，不用牽掛著我們。想起往事歷歷在目，昨晚在浴室里我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也許是酒醉，也許是愧疚，也許是突然而來的那份孤寂，也許是喚醒了我們麻木的孝心。
我們都曾以工作繁忙作為借口，忘記了去陪伴暮年的親人，也許我們在逃避，因為沒有了共同的話題，所以我們盡量躲避著不去見他們。其實老人不圖別的，只求兒女和親人們能夠聚聚，哪怕是吵一架，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場相聚，而醫治暮年孤寂的良藥，沒有比見到兒孫更好。
媽媽病重住院的時候，連爬上CT機的力氣也沒有，我抱著媽媽，忽然一種久違的親情傳遞過來。我們就是這樣被她抱著慢慢地長大，而我都忘記了我有多久沒有抱過媽媽，當媽媽滿頭白發的頭無力的依偎在我胸前的時候，我才發覺不知不覺中媽媽也老了，而我們兩兄弟也都借口工作忙，很少回家去看爸媽，老兩口就在這樣孤寂的等待中度過一天又一天，只有當接孫子放學的時候他們才有了熱鬧的感覺。從醫院接媽媽回家的時候，看到爸爸攙扶著媽媽佝僂著前行的背影，我忽然理解了什么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年輕的時候人會為了一點小事而吵鬧，甚至不惜走到離婚的界限，但是老了呢，這時候才會理解什么是婚姻，婚姻的實質不在青年時代，而是在暮年的相扶相攜。昨晚小姑教訓我們兄弟倆，不要老是在外面喝酒，周末也買點菜去燒給父母吃，知道他們節省不舍得花錢，那就你們買啊，你們現在不照顧他們以后你們會后悔。說真的以前小姑訓我們的時候多少有點腹誹，但昨晚卻有點慚愧，心中蕩漾著難言的悔意，是啊，我們的確浪費了很多和父母相聚的機會，在無聊的應酬中浪費，從現在開始應該把周末留給父母，再也不能留給床鋪和電視，也不能留給酒席和旅行。
孤寂，是一種難以言傳的情緒，特別是相濡以沫的親人突然離去后出現的那種感覺，他人又怎么能理解呢？而今晚有個朋友在微信上大發牢騷，意思是父母偏愛姐姐了，讓她覺得很不公平，因為平時為家里勞心勞力的是她，姐姐什么事都不管卻受父母的疼愛。我已經忘記了當時是怎么慰藉她的，也知道她聽了我的勸告后心情也好了很多，我只記得答應她本周一定讓她見到此文，并相信她看了之后不會再怨恨父母。
如果你是一個遠鄉的游子，曾經你也會忽視家鄉的小河、村莊、炊煙、倒掛的垂柳和蜿蜒的小道，可是當你遠離家鄉來到陌生的城市，哪怕你已經和現在居住的城市或國度溶解的有多么深沉，你永遠也不會忘記生你養你的家鄉，更何況是血脈相連的父母和親人，偶然而生的怨嗔又怎么能敵得過天生的親情呢？也正是因為我們還身處家鄉，所以沒有思鄉的感覺，也正是因為父母和親人都在同一個城市或村莊，所以我們忽視了她們的存在，但也許在轉身的剎那，留給我們的只是那份孤寂，那份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