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訪（5）
來源：作者：方鴻惟時間：2014-11-18熱度：0次
五
吃了一個多月桑葉的蠶寶寶終于結繭，向東灣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之中。村民們一季的辛苦變成了紅通通的票子裝進了腰包。同樣讓向東灣人感到喜悅的是，向東灣的整體搬遷工作也已納入正軌。山下的安置點在進行地基建設，在城里買房不需要政府安置的人，還領到了第一批補助金。
向東灣一片喜氣洋洋。
林德生卻垂頭喪氣。
林杏花的白眼無時無刻地停留在林德生身上，林德生真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可是面對婆娘的白眼，林德生什么也沒有做，家里的洞和地面的裂縫倒是挺多，可沒有一個適合林德生鉆進去。林德生只有不斷地佝僂著腰，將蠶蔟上沒有采摘下來的底腳繭摘下來扔在身邊的竹筐里。
林德生心里生出恨意。
林德生不恨婆娘。林杏花雖然沒有對他罵罵咧咧，只是給了他白眼，但是這比直接罵他還讓林德生受不了。婆娘一定是對自己失望透頂了，認為自己的男人一無是處。話說回頭，一個農村婦女，站在自己的家庭層面，林杏花做的這一切實在無可厚非。這是自己的命，當初在茶廠就應該聽從馬德志的勸告，跳槽，改行！可林德生太心存僥幸，認為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個鐵飯碗，好不容易跳出農門，好不容易成了非農“居民戶”，怎么能說不干就不干呢？再說了，茶廠給了林德生多大的榮耀，給了他一家人在村里揚眉吐氣的機會，也給了林德生敢于抬頭挺胸面對自己婆娘的勇氣！
可是，這一切都一去不復返。現在的情形是，他林德生和兒子林曉偉，這兩個生在向東灣長在向東灣的“非農戶”，居然在向東灣的人口統計中，找不到自己的一席之地。林德生臉上的表情雖然還是笑嘻嘻的，卻難掩心里無言的 落寞，更難掩對馬德志的惱恨。
不就兩個人的補助嗎，你馬德志這點事情都不能解決!林德生恨起馬德志來。堂堂一個書記，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說什么不會虧了我們！
林德生的心思婆娘并沒能看出來。婆娘只是一門心思要林德生去找馬德志，對于自己家的既得利益，婆娘覺得必須誓死保衛。
“你再去找馬副鎮長，告訴他，要是你林德生和曉偉不算向東灣的人，那就讓他們別來拆咱們的房子！”林杏花氣憤填膺，氣的是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在向東灣住了大半輩子了，政府居然在有補助的時候，將他們倆“驅逐出境”。
“德生，你別一副軟噠噠的樣子，要強硬一點！”林杏花深知林德生的德性，先打預防針。“你去找馬副鎮長，說話要硬氣，這是我們自己的錢，不是他馬副鎮長施舍的！”
林德生苦著臉，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你倒是說句話啊！”林杏花生氣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當初怎么嫁給了這么一個軟柿子。林杏花心里暗暗后悔，在她心里，有一個至今都不愿意承認的事實是，當初自己看上林德生，并不是看上他這個人，而是看上了林德生身上的標簽——非農戶口，吃公家糧的。要不然，當初以自己如花似玉的容貌，隨便找一個都比現在的林德生強啊！
這些，林德生不會知道。林杏花也永遠都不會讓林德生知道。
“我說什么啊？”林德生對婆娘很忌憚。
“你該說什么就說什么！”林杏花生氣了，嗓門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林德生手一顫，一個雪白的蠶繭掉在了地下。
“這么大聲干什么？嚇我一跳。”林德生趕緊彎下腰去撿蠶繭，借機平復一下緊張的情緒。
“林德生，我真搞不懂你，你說你也一把年紀的人了，你是家里的男人，怎么就不能像個男人一樣？”林杏花開始發泄自己的憤怒。“你上次說馬德志不會讓我們吃虧的，可是向東灣除了我們家，還有誰吃虧？窩窩囊囊的，你要不去找馬德志，我去找！”
(編輯：作家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