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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萬德

向衛華

 

那天，我到古丈縣巖頭寨鎮老寨村采風，無意中來到劉萬德墓前，想到他為庫區移民事業奮斗了14年、獻出了年僅49歲的年華，淚水不禁涌了出來。此時，萬德長眠在這青山綠水間已有半年多時間了。

半年多來，萬德的音容笑貌不時出現在我的眼前，揮之不去。

我和萬德的交往可以追溯到30多年前，那時我們都在古陽中學讀書，只不過他比我高一屆。課余時間，我們常常一起看小人書、捉迷藏、下軍旗……有一年學校放小秋收假，我在父親的同意下，還跟他到他的老家——老寨村，撿了一個星期的油菜籽，我們爬遍了老寨村的山山嶺嶺。后來，我們各奔前程，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奮斗，這一別就是十多年。

2005年3月，我調到河西鎮（后與茄通鄉合并更名為紅石林鎮）任黨委副書記，分管移民工作。這樣我又開始與萬德交往起來。此前在2001年1月，萬德已從古丈縣建筑公司調到縣移民局工作，被分在工程股，從事工程規劃、概算、監督和驗收。

移民是一個奉獻的群體，為國家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做出了巨大犧牲；但同時又是一個弱勢群體，人多地少，有的還遷往異地他鄉。我是個移民新兵，而萬德已是老移民工作者了，為了盡快改善移民生產生活條件，萬德經常來鎮里，于是我和他帶著感情和責任走村串戶，深入工地，常常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我的河西工作的那幾年里，萬德參與了龍天坪村、河西村、河南村等35處基礎實施建設，負責工程質量和施工管理，如河西衛生院、河西水廠、龍天坪移民大橋、龍天坪危房改造等，每一處移民工程都傾注了他無數的心血。

在與萬德的相處中，我發現萬德對待工作有火一樣的熱情。在施工管理中，為了保障工程質量，同時又要使工程盡快完工，使移民盡快和長期受益，他經常吃住在工地，不分晴天、雨天，天天在現場監理，工人晚上上班，他就晚上加班，每個關鍵環節都要親自把關，常常是渴了就喝口井水，餓了就吃碗方便面，困了就坐在地上打個盹；吃飯時，常常是最后一個，冷飯、冷菜就是一餐。2001年6月至8月，投資500萬的河西水廠工程上馬，此時正值三伏天，萬德冒著酷暑，在工地上來往奔波，一蹲就是三個月。由于連續奔波，萬德得了重感冒，我勸他回去休息幾天，他說：衛華，工程還沒有完工，我怎么能半途而廢呢？于是他就在鎮衛生院掛了個臨時床位，上午打針，下午就到工地上，有時工期緊時，常把針帶到工地上打。我不解地問他：“萬德，你這么沒日沒夜地拼命干，到底圖個什么？”他坦然地說：“別的我什么也不圖，圖的就是為移民多做點事情。”

萬德對庫區移民的那份熾熱的情懷，至今讓我為之動容。

2008年8月，縣里要從縣直機關和鄉鎮黨員干部中選拔14名優秀中青年干部任移民村第一書記。經層層選拔和考察，萬德從200多名黨員干部中脫穎而出，被選派到羅依溪鎮羅依溪村擔任第一書記。8月15日，在參加州里為期一個星期的集中培訓后，萬德第二天上午就趕到鎮里報到，隨后深入村里了解情況。那天，我帶幾個移民村的干部到羅依溪村取經，萬德便邀請我參加晚上的會議。會上他動情地對村組干部、黨員和群眾代表說：我們移民干部要有一顆“站起來給群眾當傘，俯下身給群眾做牛”的心，你把移民當親人，移民就會把你當親人。萬德去世后，我曾翻看了他的工作日記，在當第一書記的3年里，他共駐村750天，在基礎設施上共爭取到項目資金200萬元，爭取50多萬資金用于產業開發上。

萬德的心里裝得是移民，困難移民更是他的心頭肉，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奉獻給移民。橋頭組魯選耀、粟貴兵等6戶移民居住在滑坡地段，曾多次發生山體滑坡，造成地基開裂，房屋變形，部分房屋坍塌，危及移民生命和財產安全。萬德得知這一情況后，第一反映就是要對這幾戶人家進行搬遷，他認為移民就是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幫助他們搬遷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可是搬遷談何容易，資金在哪里？地方在哪里？然而困難壓不倒萬德，辦法總比困難多。于是，他東奔西跑多次向領導匯報，積極爭取和協調搬遷資金。10萬元搬遷資金落實后，由于庫區土地貴如油，萬德先后走訪移民30多人，上門與移民拉家常、交朋友，協調宅基地，跑斷了腿，磨破了嘴，費盡了心。2010年3月，建房動工后，為節省資金，萬德自己設計，親自購買建筑材料，親自監工，和移民一起頭頂烈日，平地、搬磚、調漿……有一次，我到羅依溪村去看萬德，在工地上，只見他黑了，瘦了。我對他的這種做法開始有點不理解，就說又不是給你建房子，何必那么認真？他說：衛華，你和我交往了這么多年，應該是了解我的，在我看來，移民是我的親人，他們的事就是我的事，給自家人做事哪能不認真呢？

2010年春節前，6棟兩層樓的磚房終于建成了。2011年元旦，冬日暖照，把大地染成一片桔黃色，6戶移民集體喬遷新居。那天，我隨縣移民局的干部前去賀喜，為增加喬遷氣氛，萬德專門請來縣書法協會的幾個熱心會員為搬遷戶寫賀聯。在鞭炮聲中，魯選耀望著新建的房子，看著熱鬧的場面，想起過去特別是風雨交加的那驚心動魄的日子，想起萬德在工地上帶領大家建房時的身影，不禁淚水涌了出來；于是，他自擬了一幅賀聯，道出心中的喜悅和感激之情，并點名要我親自操刀寫這幅賀聯：“新春遷新宅搭幫黨的政策，春臨福寶地感謝移民干部。”我寫好，眾人一片喝彩；于是在陣陣鞭炮和歡呼聲中，魯選耀和萬德將這幅賀聯貼在自家大門的兩側。

2010年1月，我調到縣紀委工作，和萬德在工作上的交往少了，但私人感情交往多了。這份感情隨著歲月的流逝越來越濃……

2010年6月，私下里得知萬德被查出肝癌后，我去醫院看他。他很樂觀，一點都看不出像個病人，他笑著對我說，病魔像彈簧，你弱它就強，你強他就弱。萬德回到單位后，他隱瞞家人、同事和領導，仍然像往常一樣忘我工作，把移民的冷暖掛在心上，下到庫區，深入工地，為移民排憂解難，把黨和政府的關懷送到移民手上。2014年4月，我受單位委托，代表縣紀委到羅依溪鎮毛坪村楓香坡組參加驗收人畜引水工程。那天，我、萬德、還有幾個移民局的領導一起去楓香坡。此時，萬德的病情已經到了晚期。經過幾個小時的乘車、坐船和十幾里山路，下午1點鐘才到達工地。“清明斷雪，谷雨斷霜”，那天，細雨紛飛，山風不斷襲來，我我們幾個身體正常的人都在風中瑟瑟發抖，更不要說萬德了。然而，萬德不顧這些，和我們一起一段段的查看，測量……在一個轉彎處，萬德的病情發作了，他坐手扶著路邊一棵大樹，右手握成拳頭死死地摁住腰部，黃豆大的汗水流得滿臉都是。我們見狀勸他休息一下。他說，不要緊，過一會兒就好了。十幾分鐘后，陣痛過去了，他拄著我從路邊給他找來的木棍，繼續和大家一起查看，測量……那天的山路怎么那么長啊？彎彎曲曲的山路、2000多米長的工程，我們硬是驗收了4個多小時。到了村干部家里，萬德一屁股就癱在沙發上。然而，當時我們誰也沒有想到，半年后，也就是2014年11月15日，為了庫區的產業發展，為了讓移民過上好日子，萬德奉獻出了自己年僅49歲的生命！

2014年8月，因勞累過度引發病情惡化，在家人、領導和同事的勸說下，萬德住進了湘雅醫院。有一次，我隨縣移民局的領導去長沙看他。在醫院里，醫生和護士告訴我們，說萬德是條硬漢子，他躺在病床上，經常給同事和村組干部打電話，詢問單位和村里的事情，詢問工程的質量和進展，詢問有什么困難需要他幫忙……有時電話打著打著，人就暈迷過去了；可是醒來后，第一件事還是打電話。后來，我聽縣移民局副局長向東方說，在生命的最后那幾天，萬德對前來看望他的領導和同事們說，我們移民干部要有泥土味兒，要用滿身的泥土味兒筑牢干群“魚水情”；我們移民干部要多用心，干部多一份用心，移民就多一份幸福。

萬德離開這個世界后，有時我到縣移民局辦事，有時我到庫區采風，移民局的干部、移民村的干部和移民常和我說起萬德，說著說著，他們就滿面淚流地問我：衛華，萬德真得離開了我們嗎？天地兩茫茫，萬德在何方？面對他們的疑問，我低頭無語。無語去！無語！

有一天雨后，我到棲鳳湖采風。此時棲鳳湖上掛著一道絢麗的彩虹，紅橙黃綠青藍紫，讓人稱贊不已。幾個移民朋友指著遠處的彩虹對我說：衛華，你看那彩虹，難道不是萬德的化身嗎？我望著那道彩虹，心想：是的，那是萬德得化身。萬德沒有走，他就在我的眼前！他的身影和足跡已化作一道絢麗的彩虹永遠掛庫區的上空，把整個庫區映照得燦爛無比！

地址：湖南省古丈縣紀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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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