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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先生和醋小姐

                          楊廣虎

面先生和醋小姐是大學同學，都來自寶雞。面先生一看就愛吃面，白白胖胖，慈眉善目，整個人跟個面袋一樣，同學戲稱為“肥佬”；醋小姐身材苗條，面若滿月，雙目清澈，神采奕奕，一副招人喜愛的小清新樣子，就是愛吃醋，弄得宿舍醋味大發，舍友避之不及，有的還掩面作難受狀，也就有了“醋小姐”的光榮稱號。

面先生不是高富帥，醋小姐也不是白富美，兩個人，一個屌絲，一個苦逼，除了學習就是學習。當年是不上大學一輩子受窮,而現在是上了大學馬上就受窮。學習之外，就是兼職打工賺錢，跟做賊似的，偷偷晚上張貼野廣告，破壞城市市容。眼看著校園里成雙成對，面先生和醋小姐還彼此孤身一人，不免內心有些小崩潰、小沮喪。

面先生和醋小姐分頭悄悄地趁著風高月黑跑到校園里的情人路和鴛鴦林想去碰碰運氣，找找艷遇，但是人家都是如膠似漆，兩個人跟一個人一樣。不管怎樣，總有適合自己的一款呀。

垂頭喪氣的面先生回到宿舍，難免會被舍友揶揄一番，“就你這身材，站在女生面前就是一個立體圖形圓，太沒安全感了！”

顆粒未收的醋小姐回到宿舍，也會被伶牙俐齒的舍友羞辱一下，“小丫版型不錯，就是讓醋給害了，一說話一接吻醋味熏天，那個男生敢上！”

咥面有啥不好？！吃了一碗面，賽過活神仙！身體只要健康，心情不錯，身材算什么？慫管！吃貨面先生心寬體胖。

吃醋有啥不好？醋可以平衡血液酸堿度、增強腎功能、增強肝臟功，還能幫助消化，預防衰老，擴張血管，美容護膚，消除疲勞呢。看我不用什么化妝品，皮膚緊致、光潔，氣死她們！醋小姐心里這么想。

兩個人頗有阿Q精神。

有同學就閑的蛋疼，就撮和，你們兩個單身狗，還不如一塊暫時將就一下，取取暖。

醋小姐首先不滿，伶牙俐齒，公開宣布世界上的男人死光，我也不嫁他，跟個面包一樣！

面先生倒沒有這么沖動，只是說，人家看不上我，不敢高攀。

其實，從大一開始，醋小姐就給面先生免費帶醋，只要節假日回岐山，必帶一瓶家里的陳醋。《周禮》中有“醯人掌五齊、七葅”，小時候，醋小姐就跟著母親手工制醋，在二八月，一起精選小麥、高粱，用竹席曬干，再配些大麥、豆類、玉米拌和麥麩，經稞糧蒸煮，木槽中醋酸發酵，甕中壓醅后熟，然后淋醅。經過篩選、淘洗、粉碎、制曲、發酵、陳釀、出醋等多重工序精心釀制才能成功。

面先生獨享著岐山香醋美好的味道，口感酸香，醇綿柔和，回味悠長，有時候喝上一小口，有時候加在手搟油潑面、臊子面、削筋面或者搟面皮里，美滋滋的。但他就是榆木腦袋，還是故意裝糊涂，不知醋小姐對自己的好。

村里人說，“岐山鍋盔岐山面，岐山姑娘真好看。諸村楊村堰河村，馬王沙莊草場村，好貨出在楊柳村。”面先生并非不食人間煙火，也想找個岐山姑娘，上炕剪子下炕鐮，心里善良、勤儉持家、孝順父母，通情達理，可到哪里去找呢？

俊俏的醋小姐能看上自己？只可遠觀。

兩人關系深入的是一件戲劇性的事情。大三的暑期，醋小姐被表姐騙到了海南要發大財，其實是搞傳銷，手機身份證全被沒收，再洗腦醋小姐沒有錢只能打親情牌，給父母同學打遍電話要錢。樹大招風，人大招騙。傳銷就是兔子專吃窩邊草。面先生也接到了電話，估計醋小姐被傳銷組織控制。正當醋小姐準備以死相挾跳樓自盡時，是面先生帶著警察破門而入救了她。具體過程繁雜細碎，不再贅述。反正，經過這么一次生死劫，醋小姐和面先生好了，而且醋小姐覺得世界上，就面先生好，肥嘟嘟的，皮膚有手感，心靈特善良。

    面先生滿臉通紅，抓住醋小姐瘦長的細手深情地說：“魚說：你看不到我的淚，因為我在水中……水說：我感覺得到你的眼淚，因為你在我心中……魚說：我要走了，把我忘了吧，因為我不該用淚水填滿你的世界……水說：我會跟隨，我是生動的，因為我的世界里已有你的世界存在……”

連表白都是都是剽竊別人的。醋小姐聽了直想笑，硬憋著，不想揭穿，怕傷面先生的自尊，她越來越懂得疼人了。

不想面先生膽子大了，抱著醋小姐說：“別人越抱心越遠了，我們擁抱心越來越暖了。恐龍說，遇到色狼，不慌不忙；遇到禽獸，慢慢享用。我要是你，早愛上我了！”

“什么破理論！上了賊船就跟賊走吧！你可別做對不起我的事情！否則，閹掉你！”醋小姐掙脫著，做個手勢，兩個人卻越抱越緊，她也說出了讓面先生驚訝的話：“我本非隨便之人，但如果你想隨便，那我就隨你的便吧！”

不吃飯減肥的女人這世界或許有幾個，真正不吃醋的女人卻連一個也沒有。

有一次，醋小姐看著面先生和露著小蠻腰的小師妹在校園說的親親熱熱。其實，這是面先生用的欲擒故縱。

幾天，醋小姐都不理面先生。

   面先生專門違心地請醋小姐吃了一頓西餐，她才給了一個面子。面先生給醋小姐講了一個故事：

有一只貓和狗關系很好，但是狗老發現貓晚上徹夜不歸，就疑心重重問他干什么去了，貓說去捉老鼠去了。

“你說我是狗呀！多管閑事！”醋小姐拿起粉嘟嘟的小拳頭打著面先生的后背。

“看看，又吃醋了。我以為你穿婚紗之時是我穿袈裟的日子，誰成想咱兩還真有緣呀！”面先生裝作很疼痛的樣子，可憐兮兮地說。

愛情原來是吃面含醋長大的。天下名醋很多，山西老陳醋、保寧醋、鎮江香醋、天津獨流老醋、河南老鱉一特醋及紅曲米醋、原香醋等等，但他還是喜歡岐山香醋原始的味道。

哎，面和醋本就是一對冤家，難舍難離。面里沒有醋就沒有味道，醋離開面就太酸形只影單了，這就是天作之緣。

“社會對我們不太客氣。請大家接受我們不能改變的一切，我們要改變我們能改變的一切！”面先生當著醋小姐給同學們說。

同學們一陣掌聲。

在岐山周公廟前，面先生和醋小姐拉起了手，世界那么大，且行且珍惜，他們偏要一塊去岐山縣最遠的鄉村小學支教一年，教學之余，面先生種小麥和白面，醋小姐織土布制香醋，生活還挺有意思。

                        2015年10月6日匆于南山

備注：今日有雨，手生練練筆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