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訪（9）
來源：作者：方鴻惟時間：2014-12-15熱度：0次
九
林德生沒有敲門，直接推開馬德志的辦公室大門，一只蒼蠅跟著他推開的門縫飛了進來。馬德志正坐在辦公室里批閱文件，以為是政府里的干部，并沒有抬頭，自顧自地批閱著文件。
“馬副鎮長，我又來了。”從一個火熱的烘爐鉆進涼爽的空調間，林德生身上的每個毛孔都在吸收著難得的涼氣。
“狗日的馬德志，你可真會享受。”林德生閃過一絲嫉妒，同樣在一個起點上的兩個人，娶了兩個戶口迥異的老婆，兩個人的命運便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馬德志現在人模狗樣，君臨天下般地活得有滋有味。炎炎夏日，林德生為了 自己的那點蠅頭小利揮汗如雨，馬德志卻舒舒服服地在辦公室里開著空調。
這樣一想，林德生心里固有的人生觀便失去了平衡。
沒等林德生想太多，馬德志抬起眼來。
“你來了。”馬德志的聲音不冷不熱。“感謝的話就不要說了，也只是政府的一點心意。”馬德志以為林德生是來說感謝的，憑著對林德生過去的了解，馬德志知道林德生這會來要干的是什么。
“馬副鎮長，我想知道，我跟曉偉的問題到底怎么解決？”出乎意料之外，林德生并沒有說感謝的話。這讓馬德志一下子沒有回過神來。
“林德生，你什么意思？”馬德志沉住氣發問。說起這個事情，馬德志心里也極度不痛快。本來為了這兩個人的名額，馬德志跟縣里匯報說，要不就由縣里拿錢幫忙解決掉算了，可分管縣領導一口回絕。因為這樣的情況，縣里不止一個林德生，很多地方的非農戶口人員，都沒有在這次申報中報到省里，如果解決了一個林德生，那么將會有十個，一百個林德生同時出現，到時縣里可拿不出這樣巨大的一筆資金。
馬德志理解縣里的苦衷，作為一個靠轉移支付過日子的窮困縣，縣里的確也有難度。
“我的意思很明了，我跟曉偉也是向東灣的人，我們要求跟向東灣的群眾一樣的待遇！”或許是馬德志的淡然激怒了林德生，本就對自己的人生觀失去平衡的林德生，口氣激動起來，那張彌勒佛般的臉龐因為激動而有些變形，看上去有點扭曲。“你馬德志是不是不管我們老百姓了？”
“德生啊，你別激動，我們一直在想辦法嘛!”馬德志決定先安撫住林德生。“要是不管的話，怎么會給你家安排困難補助呢？”
“可林杏花說了，那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林德生是個沒有大主意的人，覺得馬德志的話在理，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來反駁，只好將婆娘的話使出來。
林德生說話時，那只偷飛進來的蒼蠅，在涼爽的辦公室里歇得有些不耐煩，饒有興趣地圍在林德生身上飛來飛去，尋找著最佳落腳點，好對林德生身上的汗液進行一番啜飲。
馬德志的眼光隨著這只蒼蠅的飛來飛去而上下轉動。這是一只讓人惡心的綠頭蒼蠅，看著就讓人心生厭惡。馬德志站起身來，找了幾張厚紙張，圍著林德生驅趕和追打著蒼蠅。馬德志喜歡雷厲風行的工作態度，不喜歡拖拖拉拉。可是林德生這件事確實超過了他的范疇，讓他想不出多大的法子。林德生的事情就像那只蒼蠅，馬德志極力想辦法去消滅它，可赤手空拳地卻感覺徒勞。
“這樣吧，我會想辦法解決你家的問題，可是現在不行，你得給我們時間啊！”馬德志放棄了追打蒼蠅的行動，坐下來，摸出手機鼓搗了一陣。
林德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對著馬德志玩弄著手機，兩個人都不再說話。似乎在一眨眼間，林德生和馬德志成了陌生人，而不是曾經同窗三載的同學和共事多年的同事。
“篤篤篤”，有人敲門，緩解了林德生的尷尬。
“馬書記，剛剛縣里來電話，讓你馬上去縣里參加一個會議。”來人看了看林德生，輕輕地向馬德志請示
“知道了。”馬德志淡淡地應了一聲，便轉向林德生。“德生，你這事急不來，下次再說吧。我會想辦法的，你別急，回去好好跟林杏花解釋一下。”
林德生走了，馬德志依舊留在辦公室里批閱著文件。林德生不知道，那個所謂的電話，其實是馬德志安排秘書來匯報的。
(編輯：作家網)
